文/樊荣强
最近几年,一到周末,我就会与老婆一起到重庆城区的各个公园走路打卡。差不多走完了全部公园,却独独漏掉了龙头寺公园。
我的孩子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课外活动时,我曾经与老婆一起陪同孩子来过龙头寺公园。但那时也只是在北门口的儿童乐园呆了两个小时,并没有深入公园内部游玩。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无数次开车从公园门口路过,但都没有再踏入公园半步。今天是周六,又要找一个公园逛逛,于是决定来龙头寺公园打卡,一探究竟。
我与老婆坐地铁5号线从大石坝坐一站到大龙山,换乘6号线坐四站到红土地,出站后往东走200米左右,就到达公园南一门。龙头寺公园位于渝北区与江北区的交界处,地盘属于渝北区,隔着一条与江北区交界的五红路。
公园门口的小广场上,矗立着一块巨石,上面有石刻行书的公园名称,落款是“樊代明”。樊代明是我们当代樊家人的翘楚,是国内外知名的消化内科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官至中国工程院副院长和第四军医大学校长。由他来题写公园的名称,不仅因为他的资格足够,更因为他是从渝北区走出来的名人。
我跟樊代明也算是认识的,大约2005年我们曾在广州的一次消化病学术会议上见过一面。当时,他还是西京医院的消化内科主任,不过已经在2001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而我是重庆金山科技集团的首席运营官,参加会议是为了宣传公司的产品。我跟他手机发短信,他专门从会场出来到我们公司的展位上跟我见面。
遗憾的是,后来不久我就改行了,不在医疗这个圈子里混,与樊代明就再也没有交集。2023年底,广西南宁有一家体检机构举办开业庆典,邀请了樊代明参加,我本来也要参加庆典的,却因别的事情未能成行,终究与他错过一次再见面的机会。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见面?我觉得大概率是没有的了,因为没有一定要见面的理由——如果一定要见面,那肯定是可以的。
公园门口的五红路是一条城市干道,各种车辆穿梭不息,热闹非凡,但是一走进公园,一下仿佛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各种扰攘似乎一下被屏蔽了,人的内心渐渐变得沉稳而从容。我想,这就是城市里一定要修建公园的意义所在。
龙头寺公园占地650亩,于2011年初月建成开放,是以休闲健身、娱乐游玩、科技生态为主题的公园。它建于半山之上,南高北低,地形高差100余米,因此从南一门进去,就是走下坡路,感觉挺轻松。
沿着长长的一坡石梯往下走,很快就会看到一棵高大的黄桷树屹立在一片斜坡上,遮天蔽日,颇为壮观。我赶紧用手机为它拍了两张照片,准备发微信朋友圈。老婆还笑我说“免费替他们宣传”,我说:”美好的东西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其存在!“
龙头寺公园开放10多年来,当年种下的植物发育得已经相当不错,又恰逢春季,绿树成荫,绿草成毯,满眼皆是绿意。这个季节如果你到重庆其他的公园去看,草地上到处都是休闲晒太阳的市民。与此不同的是,龙头寺公园的草坪四周,都拉上了围栏,不让人进去踩踏;事实上,我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冲进草坪里。看来规矩还是可以制造不同的景象。
龙头寺公园原来是一个城中村与弃渣场,臭气熏天,现在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休闲去处,足见人类改造环境的能力。虽然人定不能胜天,但是人可以适当地补天,也就是修补天然的某些不足。
沿着公园里宽阔的步道行走,会发现路边建有一些科技为主题的文化艺术小品,包括点击未来、春天、司南、科技之门、活字印刷术、造纸术等6个雕塑。走到印刷术那个雕塑时,我看没有人围在旁边,马上叫老婆跟我拍了一张与毕升的合影,以资留念。
在我看来,印刷术是一项推进人类文明进程的伟大发明,它使知识得以广泛而迅速的传播,也为人与人之间跨时空的交流创造了条件。此前,知识的传播主要靠手抄的书籍,因其数量有限而导致知识只是少数人的专利,也妨碍了人们通过读书而实现阶层跃迁。
可喜的是,中国的活字印刷术比欧洲早大约四百多年。北宋时的毕升在仁宗庆历年间(1041年-1048年)发明活字印刷术,德意志人古腾堡1450年发明了哥特体拉丁文金属活字印刷术。不幸的是,由于多种原因,毕升的发明并未受到当时统治者和社会的重视,他死后,活字印刷术仍然没有得到推广。
再往前走,快到公园北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数百米的浮雕长廊,而旁边就是儿童游乐园,也就是我们当年陪同孩子来玩耍的地方。
重庆现在被外地人称为8D魔幻都市,除了立体的地形之外,还因为重庆人民在建筑上独特的想象力,从而创造出无数让外人惊叹的建筑。龙头寺公园的建设者利用回填高边坡挡土墙,巧妙地修建了一个300米的《伟哉中华》浮雕墙,从钻木取火开始一直到现代的探月卫星,把中华民族从古至今在农业、建筑、医学、天文、历法、算学、化学等众多领域取得的成就,都进行了记录与呈现。
浮雕墙的旁边还有一个乾坤广场,广场的中心有一座四龙围拱的大型浑天仪,大约10米高,由全铜塑造而成,地面石板上有二十四节气刻字构成一个圆圈,把浑天仪围在中央。
浑天仪是我国古代的一种天文观测仪器,用于演示天体的运行和测量天体的位置。据说由东汉科学家张衡于公元117年设计并制作,可惜实物并没有传于后世。张衡在制作了浑天仪之后曾写过一篇说明文章,但此文全文已佚,现代人谁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而今我们看到的浑天仪实物,都是后人根据别的文献记载加想象而复制的,因而我们所能见到的浑天仪总是形制各异。
穿过旁边的儿童乐园,再往前走一小会儿,就来到占地98亩的院士林,据说是为了纪念2009年中国科协年会在重庆市举办。彼时,包括杨振宁、樊代明等在内的数名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和青少年们在此共同种下了100多株桂花树苗。院士林旁有一个圆形的院士广场,中心位置竖着一块5米高的天然三峡石,上面刻有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协主席韩启德题写的“院士林”三个字。
比较遗憾的是,山峡石后面的那棵树枯枝败叶,全然没有生机,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对比鲜明,其形象很是煞风景。我举起手机拍照,并问这究竟是什么树,老婆说像是菩提树。上网一查,果然是菩提树。在网上下载了一张以前的照片,对照起来看,菩提树的生长状态确实差距很大,难道是这棵菩提树已经太老,抑或现在还不是它枝叶茂盛的时节。无论如何,这里是院士林啊,菩提树可是智慧之树啊,千万不能枯萎。
继续往前,经过一座小桥之后,则来到一个开放的院落,门头挂着“重庆两江诗书画院”的牌匾。这本应该是一个挺好的文化活动场所,但是大门紧闭,看上去已经好几年没有人在这里搞活动了。看着这样的场景,推想过几年房子也会破败,感觉可惜又浪费。类似这样由政府出资修建的场所,我最近在许多公园里面都见过,位置不错,环境挺好,但就是没有人,也没有活动,其背后的原因让人想不透。
离开诗书画院不远,就是一个三岔路口,看时间不早,就决定回到南一门离开公园。凭着感觉选了一条路往前走,却发现不是去南一门的路。无妨,反正公园不大,继续上坡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个不大正式也没有行人的公园门口,出门口就发现,这是离我们进去的南一门还有500来米的南二门。
并不一定非要从南一门出来,也不需要原路返回,只要能够出来,只要能够找到可以行走的路就可以了。生活就应该有这样洒脱的态度。
文章的最后,我还想说说龙头寺公园名称的来历。其实,龙头寺算是一个大地名,周边还有著名的重庆北站——重庆最早的高铁站,也被重庆人称为龙头寺火车站。
既然叫龙头寺公园那就应该有一个叫龙头寺的寺庙吧?是的,但是它并不在公园里面,甚至也没有紧邻公园,而是在距离公园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据传说,龙头寺已经拥有千年历史,但没有准确的文献记载。根据村民翻地时挖出来的佛像上的文字推测,至少明朝正德16年(1506年)就有龙头寺,距今超过500年。
据民间传说,龙头寺所在的山头恰似一条仰天长啸的龙,半山腰的“龙头”昂首飞扬,面朝渝中区朝天门,有10几棵参天古树,其形状恰似龙眉。每年春夏时节,遇到大雨倾盆,山上大树摇动时,好似龙在呼风唤雨。
龙头寺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基本被毁,破败不堪,庙里也没有和尚,直到2005年才正式启动修复重建工作。据龙头寺碑序介绍,抗战时期,国民党政治部曾在里面办公。为了躲避日机轰炸,他们在寺庙下挖了一个呈“C”形的防空洞,有两米多高,可容纳两三百人,当地村民叫它“飞机洞”。至于为什么叫“飞机洞”,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