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乱哄哄的。
虽说白涛是重要的物资人流集散地。号称千里乌江第一镇。白涛却没个像样的码头,就是像沿江的不少城镇那样大条石铺砌的、又壮观又实用的码头。白涛的船都停在回水湾。
邓伯清他们还真行,这么点时间,就“扣”了两条船。一条两舱一条三舱。征调,说白了就是扣,扣船。
大小合适的,沒政府特別通行证的,沒装载军需物资的(船上有军人,远远就看清楚了,早早就放过了),一律扣下。
另一例外是装棺材里面有死人的,那得放行。
这种征调当然要付费,但一般都比较优惠。想想,船主们敢实打实的要吗?
被“扣”者肯定有气,有气出了不就沒气了。只要不过分,白涛工作队的干部战士们就装聋着瞎。
其实船主货主们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样的“不幸”,他们不吵不闹静悄悄、苦笑着在一边抽烟,时不时还指点指点起货的民工和战士。他们不担心货物牲畜,这期间白涛人都会好好照顾的。
真是闹哄哄的。
那些货主船主、男女乘客、还有小孩,那些猪牛羊鸡鸭狗,那些起货的号子和笑骂,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兵……。
船不够。邓伯清说起码也得四条。若后来的船都是两舱,就还要扣三条。
大小洪江和一帮江西籍战士继续在江上“设伏”。
在上游七八里,金字峡的北峡口。阳光照耀西岸。
江风吹,风大时,呼呼地响,满山的松柏隆隆的响应。风小时,有山雀杜鹃啼唱。
两把躺椅,一把是孟玉蝉,另一把半躺着董若水。小洪江坐在崖边,面朝对岸。小洪江一身古铜色,一身健子肉。
小洪江咬嚼着茅草根,腮帮子一鼓一鼓,茅草根晃来晃去。
董若水看线装书。
孟玉蝉看小洪江。
时不时,跑出一辆装煤的板板车,三个黑人似的窑工推着。板板车的轮子一踫石坎,推把一翘——哗,轰轰轰,煤炭倒进槽筒,隆隆隆咚咚咚,煤炭泻进运煤船的舱里。
小——江——孟玉蝉拉得细长细长的叫小洪江。孟玉蝉叫小洪江杀两条大鲶巴郎(鲶巴郎,鲶鱼)。
小洪江翻身下崖,只剩上半身,小洪江说弄来做啥子?
酸汤麻辣鱼。
三个猪脑壳还不够呀?
你管得宽。
小洪江下梯坎,没了。孟玉蝉有点点心欠呢。突然,小洪江又冒出来二小姐,帮我盯倒起。
晓得了,晓得,不就是上下的船吗?
这回小洪江真的“没”了。
孟玉蝉把躺椅转一转,朝对岸,还往崖边拖拖。董若水嗯嗯、眼不离书说小心点。
孟玉蝉慢慢坐下,半躺。左看看,右看看。又直起身子左看看,右看看。孟玉蝉南望金字峡的南峡口,北眺白涛青石梁外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