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岩

李铁岩

发表于 2019-09-06 11:3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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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斗”不斗了、“军管”没好久,在凤城,悄悄开始养金鱼。

想来,这是疯狂向恬静的回归,这是斗争向和谐的妥协。走在凤城通往大河的向阳街上,那些往日的“妖魔鬼怪”似乎都有了一抹人的笑意。

我每个星期天去白虎头,除了给我父亲送吃的换洗的衣服报告新的消息。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情,捞沙虫。

捞沙虫是喂金鱼。

我家有四条金鱼,两条大红袍,两条墨龙睛。虽然只有寸许长,已经初现各自的模样和性情。

金鱼是服装社的修理工凃师傅送的。金鱼缸也是凃师傅帮忙做的。现在,缝纫社改叫服装社。

凃师傅家在西街的苏家院子。

从我家出门,过下缆车站坝子,过公路,从五金门市部旁边下梯坎。梯坎底下是文化街的北街口,街口有一大丛芭蕉树,听说原来那里是个棺材铺。从芭蕉树边往下,过架在小岩沟溪流上的大石板到西街。沿满是青苔的保坎往西街里走,二十几米。右边,白墙上开一有檐的小黑门,上五六步梯坎进门,这就是苏家院子。

苏家院子不同于凤城任何一处院子。它有些像一只双钳合拢的向着东方的大螃蟹。双钳是围墙,抱着宽敞的院坝。蟹壳是西侧的主屋。主屋在南北两头各向东伸出四间房,分别叫南厢房北厢房。

凃师傅一家住北厢房靠西的两间。

凃师傅三十几了,他7岁时过继给在凤城的大伯。他的生父是重庆西郊动物园养金鱼的。

凃师傅娶了苏家院子的苏青。苏青是大众饭店的服务员。他们现在住的是苏家的老屋。院子里还有三家姓苏的,都沾亲。

凃师傅和苏青结婚都六年了,还没生养。我母亲说苏青急,凃师傅不急。我母亲又说这么多金鱼都是儿都是女,你说他急啥子急。

上次来,我是和我母亲一起来接金鱼。这次,我来送沙虫。

人不在,门窗都关着。

趴在窗板,透过缝隙,像是贴着鱼缸的玻璃,“鹤顶红”正慢悠悠的游呢。上次,缸里是一群“狮子头”。

凃师傅家的窗板分上板下板,上板可撑起顶到屋檐,下板可放下露出整个鱼缸。凃师傅说这是在给它们晒日光浴。今天太阳好,人却不在,金鱼会不会委屈呢?

昨晚上看科教片<对虾>。那女的解说员,哈哈,柔里柔气,好像她也是虾子。

凃师傅的金鱼大都养在屋背后的三个水泥池。一百多条,二十多种。

沙虫放门口会被晒死。

绕到侧门。侧门是铁钎子门。门里,上两步梯坎,左边是鱼池,三个池连着过去。池边还是水湿的,我早一点来就好了。都怪那个“猪二哥”。

把装沙虫的白铁皮饼干桶放在门边,把当拎手的软皮电线拴在门上。

又下几步梯坎,向左到水井。井水绿幽幽,水其实是清亮的,是被青苔映成了绿幽幽。

对面,隔溪流是牛厂。静静的,牛屎堆冒着白烟。牛们肯定都去拉车了。星期天也不歇一歇吗?

蹲在跳礅上。在轻轻细细的水声里,有群小参参游得飞快。水还是冰的。要不是,你们个个都跑不脱。有次,在野草莓刺芭笼下的石缝,我捉住两条大鲫鱼。鱼也不是好大,只是在小岩沟算大。

牛厂里还有两头牛,黄牛嚼干谷草,黑牛趴着反刍,一嘴巴白泡子。

我喜欢牛,特别是那对长睫毛的大眼睛。我真的嫌自己的眼睛太小太小。哼,当老汉当妈的不晓得是啷个生我的。

在一点都不臭的牛屎堆边,我望了一阵凃师傅家,还有路,还有矮墙上露出半个身子进院子的人。

踩着一个个牛蹄印爬上公路。在牛车上坐一阵,还是没见凃师傅。

趴在桌上,盯着我的小金鱼。它们各人耍各人的。也游到眼前来转几下大眼睛,叭哒趴哒朝我吐几口水。

我母亲说各人找点事做,要么滚出去耍。

我去钓鱼。我拿起舅舅们帮我做的鱼竿出门。

小老头不许我去他家。他说是为我好。我理解又不太理解。反正都是一路货色,还不可以打堆吗?

问剐黄鳝的李老头。他说没见过小老头。我要了两条小泥鳅。李老头把泥鳅放进我的小罐头盒,他说没见到人你就回来哟。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我都跟小老头在龙石梁钓鱼。我一点都没想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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