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岩

李铁岩

发表于 2019-01-13 16:3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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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涛,第一个认出我的是陆郎中。

1983年4月,这天,倒春寒,冷。逢赶场,人还是比平常多(白涛逢三九赶场)。

我找肖真、商量给“该亚”另做一块身份牌,顺便请肖真修修我的项链。

“该亚”的警犬证、身份牌前几天就到了,是凤城公安局托重庆与武隆之间的往返客轮带来的。

“该亚”的身份牌是不锈钢冲压,火柴盒大小,长椭圆状。上面是:该亚,000811♀19820913001,重庆市公安局。

这身份牌精致、庄重。但不适合“该亚”。我想给“该亚”做能嵌套在项圈皮带上的身份牌。

巷口不宽,“该亚”一站,进出的人都不敢过了。

白涛人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这么威风凛凛。老实说,我也没见过,才6个月,“该亚”比“来西”都高大。

我和肖真在巷口右侧、悦客茶馆的石坎上,“该亚”蹲坐在我的左侧。

商量好了,再说项链。

肖真把项链要去了。

白涛的集市在白涛石桥北头的两侧,也有个別在里街上叫卖。进茶馆的几乎都是男人,多半都是生面孔。这时侯,卖了东西有了钱,就一把干胡豆喝二两红苕酒,和认识不认识的摆摆“龙门阵”,一定是很惬意的。

“该亚”首先反应,我在看《卡拉马佐夫兄弟》。“该亚”肌肉绷紧,低声咆哮。

在巷口,我的虎牙嵌包铜虎头在一个老头手里。这老头干黄、瘦脸、尖鼻、白山羊胡,小圆眼镜、搭耳黑棉帽。

肖真说,这是回春堂的老当家(回春药铺已改名回春堂)。

我明白了,“该亚”不明白,“该亚”咆哮、露牙、靠近、再靠近。

停,‘该亚’,停。

“该亚”停,闭嘴,瞅我一眼,仍低声咆哮。

放起,放起,叫你放起。肖真说。

陆郎中手颤抖,虎牙跟着颤抖。陆郎中翻起眼晴盯我一眼,又垂下眼皮盯住虎牙。

虎牙暗白,圆滑。

这,这,肖真,你说,啥个这么像,这么像呢?

你说啥子哟,别人的东西,放好。

陆郎中把虎牙放下,放在了他膝盖上的小黄枕上。肖真,你晓不晓得这是啥子?

晓得,别人的东西,拿来。

虎牙,这是老虎的大獠牙,左下边的那颗,啥个一模一样呢?

啥子一模一样。肖真一把夺过虎牙,这么大把年龄,懂不懂得礼数。

你看,你看。陆郎中凑到肖真手前,你看,这血槽,右边那根深长,左边那根浅短,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左下獠牙,你看,你看背面,没血槽,一根都没得,我记得记得。(注,文中正面指向唇面,背面指向舌面。)

肖真把虎牙嵌包铜虎头递给我。

陆郎中仰脸对着,眼镜镜片反光,我知道陆郎中死盯着我。

就是,就是,三十几年前。

老人家,说书讲故事?是吧

我见过你。

老人家,我见过你儿子陆金脉陆宝印,今天头一回见你。

我见过你,见过你。陆郎中颤颤抖抖地指着,指着我的左手——我,我,我的。陆郎中很难很难地咽咽,他那喉节像无毛皱皮的老鼠——是我的。

徐树生说,后来,那半架虎骨是徐树生和杜冷丁去办的。连虎骨带陆郎中后期的加工费、配药费,徐树生说有200块吧。(注:配药——川弓,当归,天麻,五味子,红花,防风,甘草,黄芪,羚角)。

这巷子,叫水巷子。巷子的西北头,和白涛客店相对,有两口井,东叫一清,西叫二清。从巷口下梯坎是沿岩崖的石板路。石板路一头通白涛西街口、石桥、下崖去江边。另一头在岩壁上,翻过从青岗坡延伸下来的山嘴,下十几步梯坎。乱石里有一水井。水井井水甘甜冷冽,取名凉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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