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岩

李铁岩

发表于 2019-01-13 17: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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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新的棺材钱是父亲自己出的。

三天后,7月3日,上午10点过。临上船时,肖红梅给杜冷丁120元人民币,肖红梅说我们不领这份情。

我在白涛时,那家棺材铺早就没了。董若水说修182公路,镇的东、东南拆了二十多间。在公路去石桥的拐弯处,有棵大桃树。董若水说这桃树原先在棺材铺后天井。董若水说为保住这桃树,白涛人是拚了的。

为啥?

这桃树镇鬼辟邪。

桃树有近10米高,褐红发灰的树干有洗脸盆那么粗,树干在5米左右的高处分杈,共三枝。一枝向东北,伸到了公路顶上。一枝向西,搭在黑瓦房顶。一枝向西南,指着白涛石桥。桃树的树叶暗绿,叶少,就是夏天也不茂密。桃树春天开白花,夏天却不结桃。董若水说沒人见它结过。桃树也分泌树胶,这树胶不结晶,总是清清亮亮的。像泪水,像山里的少女、黑红饱满的脸蛋上流淌的泪水。这“泪水”过几天就干了,又过几天,像皮屑,要么自己掉了,要么被风吹走。

这桃树是整个816工区唯一的一棵树。

不是说816工区沒其他的树。有,麦子坪生活区里的几十棵泡桐、几丛夹竹桃、几排万年青。22公司办公楼前、临江的一排半人高的塔柏。一、二、三、四宿舍区的铁皮顶、油毛毡顶、石棉瓦顶棚屋前后的芭蕉、破盆裂缸里的映山红。原青岗坡坡顶现22公司技校门口旁的一簇红玫瑰。我住的红砖楼东北边、中学食堂外边一棵从敦煌带来的胡扬柳。还有,王家岭上从水桶粗细的树桩上长出的、似乎永远只能长到人的手指粗的柏树苗(每到农历腊月,为薰腊肉香肠,它们被砍得一根不剩)。

田地说,抬头是树低头是树,满眼都是树嘛。

我说,去看看,请你去看看。

1982年11月,那个早上。里尔越野车翻蛮横梁、经大王村,从182县道进816工区。车停在我住的红砖楼下。我和“该亚”相遇了,我欢喜若狂。油光黑亮的“该亚”却晕晕糊糊、偏偏倒倒。田地也像晕了车,原地打转。

还真是,这阵式有得比哟。

沒得比。父亲指着正南方向的大烟囱,据我所知,这工程全国第一、世界第一。

我上了车。在白涛石桥的北桥头,我和父亲他们告別。

我看着飞扬的灰尘模糊了阳光竖立的光墙。看着或者想像着一位山里的老人朝我走来。看着里尔车最终消失在麦子坪综合服务大楼北侧。

我要过河去找田三妹,给“该亚”订羊奶(这时“该亚”还沒名字,我正想着呢)。

远远就看到李桃,在山食居的后门口,李桃依靠门框、正在啃羊蹄。

李桃从小就啃羊蹄,山食居的羊蹄几乎被李桃包了。

32年前6月30日的正午。大太阳。17岁的新媳妇李桃也是这样:依靠在后门门框,啃羊蹄。

队长哟,不是送过去吗?改主意了?

沒变,还是区工委。杜冷丁说。

桃子,八师傳今天整啥子好东西?

队长哟,真是好东西,保证绝对是好东西,进来看看?

不了,免得流口水。父亲挥挥手。

王八看见父亲他们下崖去了。

这好,就在这里弄,王八想,免得费周张,还跑了味(弄,吃。费周张,川东方言,费劲费事)。

“虎鞭”己经装盘。片片“铜钱”迭加相连、成一条半透明灰白的“盘蛇”。骨刺一枚枚靠“蛇头蛇颈”斜放。

虎脑蒸天麻在蒸笼,热气腾腾。

红烧牛肉用细火偎着。

用于白切羊肉的一块带皮羊肋排和一条羊后腿正在“冰镇”。

蘸料有四种,甜酸、红油、椒盐、青椒醬。

甜酸中的酸取自青柑汁,红油里的辣椒是贵卅小灯笼朝天椒,椒盐的花椒一定采摘于汉源泥巴山,青椒醬的青椒就是白涛的小牛角转椒,炭火烤至焦黃,舂烂成泥。

王八抽起了叶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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