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岩

李铁岩

发表于 2019-01-15 1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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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老铁还在外边的平台上。

老铁常常几小时在星空下听虫虫们唱歌、看虫虫们飞舞。

今晚,除了看,除了听,他还做了些别的。

他修改了散文<我们的风景>中的<接风>,接着写另一篇,名叫<求同存异.我们是同学>。

老铁是在游泳时有了动笔的念头的。当时,他仰面漂浮,水浪使听到的声音有节奏的一大一小的交替。声音里有浪有风有风吹动的树叶还有鸟,偶尔也有他的喷水。老铁喷水,是星星出来了。只有几颗,还无法识别出它们是什么星属什么星座。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五六岁,大热天在露天坝睡竹棍床。他老是担心星星会掉下来,就朝星星吐口水,吐得自己满脸都是,还当自己胜了赢了。老铁想中学同学会已过去几个月了,自己参与、更多是在旁观。现在,有些话得说一说。

老铁为了能在手机上写字,把灯一直亮起。这灯在堂屋门旁边的墙壁上。

在<接风>里,老铁是这样修改的:

二姐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瘦弱、疲惫、病殃殃。我的心先是不跳、接着咚咚乱跳、接着疼起来。00、敏给二姐布置碗筷。二姐对着我淡淡的笑。隔着飘渺的蒸汽,二姐仿佛在很远很远的某个陌生的地方。

……

这里,老铁保留了一段三共红娃00他们的说笑。这段说笑“我”和二姐都没有参与。他们这样做是想淡化二姐带来的冲击,但没有成功。

二姐是这次同学会的组委之一,负责文艺节目,导演。在座的女同学都是“演员”。我们都知道二姐累得都住院动手术了。

老铁接着写:

本来我要先过去,去抱抱二姐,没言语、不需要言语、就是抱抱,可就是站不起来,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二姐过来了,还是像飘。二姐抬起右手,接着是左手,眼神直直的。我还是不能动。二姐把我抱一抱,二姐说好,回来就好。我忍不住都要哭了。

……

老铁回来都快十点了。在平台上,老铁边吃饭边看手机边抵抗蚊子的进攻。

二姐说她又被激励被要求了一回,只要有诗就有远方。二姐要老铁吃好耍好睡好、莫只想心事想小说。二姐说大的上小学小的上幼儿园她就轻松些了。二姐说这星期小的们恐怕来不了她们的爹妈要带出去显摆显摆。

三共己经到重庆北站。三共说造孽哟甜大侠出差了回屋也是孤老头一个。

伟哥在法兰克福。风和日丽,伟哥喜笑颜开。

甘姐姐给老铁打气。相信呀信心呀同学情朋友心呀说了一大堆。

木木回西昌了。他儿子可能要动手术。木木也是老铁大学时同学。算是当年最好的朋友了。

儿子说他很忙,这段时候就不来了。

快两点了,热却没有退去多少。基本上没风。蚊子嗡嗡。蚊子现在怕蚊香风油精了,不再“奋不顾身”往老铁扑了。还是有一些小的飞蛾甲虫向往手机屏幕的光、时不时的撞上来。

<求同存异.我们是同学>是<风景>系列的第三篇,它接着说“我”回长寿参加中学同学会。

在这篇散文里,老铁说:

这是我第一次去东娃家,也是第一次进长寿的某一个住宅小区。进大门,我有些惊㤉,没料到会这么好。直直向前,东张西望,到了小区的另一处大门,发现不对头,折返,还是慢悠悠的。我开始专注遇见的、上午十点多钟的年轻女人。为什么看女人,答案简单,她们年轻,她们叫我想念中学时代的女同学。

东娃正在理发。在东娃那颗大圆脑壳上忙着的是个还算顺眼的少妇。理发室的门窗外是一条从草地中踩出的路。我坐在一块水泥墩上,尽量不踩着麦麦冬。透过树林的阳光一块一块的,我东一搭西一腔和东娃说话。

我和东娃有二十年没见面了。东娃壮实高大,有点发福,和中学时几乎两个样。因为群里时常有照片,也就不觉得像是换了个人。

东娃家,阳台上。阳台上花花草草,外边的树林高大繁茂,阳光照着阳台的栏杆。

我俩喝着茶,自然而然说起了同学会。

这次同学会对我们来说是件大事。大家都是五十好几奔六十的人,四十周年的同学会意味做什么,个个心里都明白。正因为都明白,个个才格外重视、才倍加珍惜。正因为这么重视、这么珍惜,个个才如此倾心投入、全力与赴。个个都希望这次同学会是这辈子最好的一次同学会。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谁都把这疑问闷在心头。恰恰是这样的激情这样的希望加可能的绝望。像火,越烧越旺的火。这火,不仅烧着了自己,也烧着了别人。

我对东娃说你觉得是不是。

是,是,东娃说只能这么想噻。

……

亮着的那盏灯是圆柱状的官灯。白炽灯泡加淡黄的灯罩。在黄橙橙的灯光里,无数的虫虫飞舞着,墙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飞蛾蝴蝶蟋蟀蚂蚱大大小小的黑的灰的绿的甲虫。

老铁接着说:

青青来了。我开的门。青青换鞋。青青和我说话。我明白她额头上的皱纹是因为扬起眉向上看我才出现的,但心头还是不舒服。我有二十三年没见到青青了。这二十三年里,我想过青青,特别是从去年五月开始写自传体小说<想去见一位叫伟的老同学>,我是常常想。

青青问我是不是这么回事,是不是像<伟>里写的那样?我说是的,一样。青青说我一点都不晓得,我不相信。我说那是你没真正读懂男人,至少,你不懂伟不懂我。青青说说得嫩个玄乎。我说本身就是嘛。青青说不可思议,我还是不信。我说你要是信了,思议了,你己经被我们打来吃起了,不是我就是伟。青青捂着嘴笑,用手背,牙齿白亮亮的。青青说你俩个呀,你俩个呀。

东娃从厨房出来,递给青青一袋豆芽,东娃说莫听他吹,真的听进去了你就完个哒。

真是绿豆芽。我指着绿豆芽哈哈大笑。

青青知道绿豆芽的事。青青脸红了,瞪一眼东娃,说,黑烦格,专门凑闹热。

我觉得青青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东娃说好,好,你俩个悄悄说,只当我不存在。

什么都没说。我和青青理豆芽,这是一种别样的温謦。

菜上桌,烧鳝鱼,红烧肉,清炒绿豆芽,干煸四季豆,还有香肠腊肉老咸菜。酒是早就说起过的一种粮食酒。

之文来了。他一下课就赶来,满头是汗。

他们三个都是这次同学会的组委,负责的。

又说到同学会。

之文写了一篇致词,要我看看改改。我说说些来扯,不妥不妥。

我和之文是老邻居。父亲之间的关系不怎么钉对,这多少对我俩有影响,但不大,就丁丁。我自认为和之文是朋友,看来之文也把我当朋友。(不钉对,重庆话,不和谐。丁丁,很少一点点。)

我说了那天晚上我在重庆时的聚会,一一说了当时在座的同学,说我看到的,说我听到的,说我想到的。

对头,我们是同学,对头,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我们四个碰碰酒杯,干了。

……

老铁去撒尿,他没去厕所,去的是芭蕉林。不是憋不住,也不是学小时候调皮捣蛋。一晚上都是虫虫叫,老铁想听听“雨”打巴蕉。还有,这是农村,要想收成好全靠肥当家,芭蕉树上挂了好几串硕大的果包,正需要营养,光靠鸡们拉的那点点屎起不了多大作用。

老铁边撒尿边笑,上面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修改<接风>续写<求同存异.我们是同学>。这,对自己是一种释怀,对事情是一种态度,对朋友是一种责任。

老铁向“老哇嘴”走。没锁门,带了手机。小路灰黑。这时候,蛇常常出来歇凉。老铁不仅要注意路上,还要警惕两边的树头顶的树。带手机是意外时救急。他到了树林边上,前面有小坡,坡下是田地,像是红苕。

老铁停住。对面树林中那棵死树还是很清楚。左边是树,像柚子树。右边,隔着坡地隔着湖湾是七妹农庄,黑区区的没一盏灯。从右到左,就是远处的长岭岗,也没有一盏灯。湖面灰黑。

老铁回屋。他在平台上看着那盏亮着的灯。看了一会。他去把灯关了。

是,确实是。不仅湾里,整个长岭岗……在视野范围内,它刚才确实是唯一一盏亮着的灯。

老铁打定主意睡露天坝。不是这平台,老铁要睡在楼顶。

失去光亮的虫虫们惊慌失措,大大小小或清晰或模糊的撞击、扑打、飞窜。

老铁在进门时想起了保罗.萨特的一句话——谁自觉地走向死亡,谁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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