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荣强

《道德经》第16章原文：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冯友兰先生曾说，一个开始学习中国哲学的西方学生，首先遇到的困难是语言的障碍。其次，是中国哲学家表达自己思想的方式。

其实，学习中国哲学的语言困难，不仅是西方学生会遇到，所有的现代中国人都会遇到。

按冯友兰先生的观点，中国哲学家的言论与著述往往十分简短，甚至互不联贯。尤其是《论语》和《老子》简短的辞句，它们是充满提示的箴言。

对于这种意味深长而又难于捉摸的话语，基本上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当然，更有很多人因为文言文的缘故而似懂非懂，甚至完全读不懂。

比如，本章开头六个字“致虚极，守静笃”该作何解释？这恐怕十个人有十种答案。

许多人认为，“致虚极，守静笃”的意思是：尽力使心灵的虚寂达到极致，使生活清静坚守不变。从老子的整体思想来看，把“致虚极，守静笃”理解为一种人生的境界，倒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更喜欢把它当成方法论，也就是我们探寻客观规律的门径。

佛教之中有参禅打坐之法，就是通过静坐冥想而领会佛理。禅定时排除了一切杂念，这种状态就类似于“致虚守静”。老子在这一章开篇强调这一点，就是告诫大家，要能够发现、理解和掌握客观规律，就要从“致虚守静”开始。

老子这段话，大致可以翻译如下：

当我们要探索客观事物时，应当保持内心极度的虚空与安静。只有在这种虚静的状态下，我们才能透过万物蓬勃生长的表象，考察其循环往复的规律。不妨看看那些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纷纷扬扬地成长，然后叶落归根。落叶归根就变得安静，等于复归于生命的起点。复归于生命的起点是万物最基本的规律，认识了这个自然规律就叫做聪明，不认识并遵循自然规律而轻举妄动，就会导致灾凶。认识到自然规律的人懂得包容，懂得包容就会处事公正，处事公正就能做到周全，做到周全就是符合自然之道，符合自然之道才能长久，而且终身不会遭到危险。

老子的这段话，从思考与写作的方法论角度讲，我想说的是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文章的技法。许多人看别人的文章，花样百出，但是看不出门道，也学不会，自己永远觉得写文章很难。原因就在于只看到一些表面功夫，被那些华丽的词藻、高深的概念、唬人的观点所迷糊，没有看透其背后的基本规律，自己仿佛永远都学不会写作。其实，写文章必有共通的章法，而我所传授的钻石法则与问答思维，则是大道至简的最佳写作之道。

另一方面是文章的内容。我始终认为，文章无外乎要告诉读者一些事实、一些原因和一些方法。但是，许多作者自己事实不详、原因不明、方法不当，在他的内心里面也许如一团乱麻，怎么又可以写出真正对读者的启发的文章呢？在写文章以前，我们应当“致虚极，守静笃”，让自己的内心透彻明亮，真正把握住你想要讲述的事实与道理，才能写出好文章。